我已經沒在工作用Haskell了

大概10年多前開始喜歡上了 Haskell,於是各種研究各種跟朋友分享。明明為了 Haskell 轉到現在的工作,但現在竟然沒在寫,朋友們都有點意外。


從前有三隻小豬,他們要自己建屋。

  大哥十分喜歡錘子,喜愛到出版了一本「錘子入門 — 基礎與實踐」。他純熟地把木柱敲進地面打好基礎,又用他熟練的架勢把木板用釘敲起來。遇到太長的木頭時他卻頭痛了,畢竟錘子沒辦法把木頭鋸斷;遇到鐵板的時候他也困擾了,畢竟他沒法用釘敲穿鐵板。三弟問「為什麼不用鋸呢?」大哥說「錘子多好!」三弟又問「為什麼不用電鑽呢?」大哥做了一個表:

電鑽
能在木上打洞
便宜
能當武器
好看
優雅
漂亮
我已經懂得用

  三弟想了一下,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能當武器」是好處呢…好看優雅到底是怎樣判斷呢…不過他又想,這個表大概不是用客觀理性寫出來,而是大哥想找藉口用錘子而已吧。「哦這樣喔」於是他就閉嘴了

  二哥看到這個狀況,認為大哥的困擾來自沒有用最好的工具、最適合的材料、最符合潮流的做法。他一樣拿來了木頭,用鋸把長度都整理好,開始建起了他的木屋。沒多久他發現木不是最好的材料「要是有天火災怎麼辦!」用磚好像更安全,於是他開始把木牆拆下。沒多久又發現木牆很難拆,於是就把磚塞到了拆到一半的木牆上,建起了他的磚屋。「現在花時間拆木牆實在很不智,應該先做好一面更好的磚牆」沒多久他又想「要是有天這屋要變成摩天大樓怎麼辦,磚可受不了那種高度」於是他找來了混凝土和鋼筋,但是「現在花時間拆磚牆實在很不智,應該先做好一面更好的鋼筋混凝土牆」所以那面木牆和磚牆還在那邊。三弟問「這個家有需要變成摩天大樓嗎?」「混凝土鋼筋才是最流行的建築方法!」「但是那邊的木牆不拆的話,還是成為不了摩天大樓啊?」二哥答「我們要平衡整個開發效率和各種取捨,你要看 big picture 才行」三弟退後了幾步想看一下 big picture,只看到一間木磚混凝土的四不像。他又閉嘴了。

  三弟越想越混亂了,他並不討厭錘子,甚至有點興趣,要用的話還是懂的,但看到那邊有人把錘子當成萬能的工具,看到大哥無論幹什麼都一定要揮舞他的錘子,就自然有點敬而遠之了。他對建築潮流也有點興趣,也曾經到處看有什麼新設計,但是看到了二哥的四不像之後又好像有點怕了。說不定這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反抗心。

  他參加了幾處別人的Project,有一間普通的醫院,建築內容本身沒什麼特別,但是想到醫院是救人的地方,工作就好像變得多了點意義。他也參加過一些古老的建築,需要用到罕有奇怪的工具,經過百年的歷史,處處都有改建的痕跡,自然也有一些奇怪的走廊、打開也只有牆的門、沒有目的地的樓梯…但他想到每一處都有正當的歷史理由之後,就開始欣賞這些歷史的痕跡了。

打開趟門後看到的是樓梯底部
人家150多年前創業,這些奇怪空間才是趣味所在,不要總是想砍掉重練好不好。

  他開始想:既然他不介意用到各種工具,他也沒有理由避開錘子;既然他不介意古老的建築,他也沒理由避開二哥的四不像。他避開的,說不定是那種「當然就錘子啊!」「當然要用混凝土啊!」的自信。在他眼中,那不是一種理性的「理由→結論」的推論,而是更接近「結論→藉口」的主張。大哥想要理由玩錘子,二哥想要理由滿足他的好奇心,但三弟可不想直接拆穿他們,畢竟誰都不會承認自己的非理性,尤其是他們都以自己的理性為傲。三弟不想在大哥面前用錘子,不然大哥會走來說「欸你這樣不行耶,看看我怎樣用這個機械式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錘!」三弟也不想跟二哥討論建築風格,不然二哥會說「你必須要用到這個蘇格蘭場非工業用國際線路自動溶雪十六嘩佬風油太垂直升降大包圍連雷射彩色洗衣乾衣腐蝕性氣墊螺絲才符合業界最新潮流!」他不想否定,也不懂面對別人的熱情與夢想,他甚至連自己的想法也要透過什麼「三隻小豬」的爛比喻才能表現出來。人家的熱情之火一直在燒著,快要燒到自己的時候卻束手無策,他已經分不清楚到底那是熱血沸騰還是走火入魔,還是單純地是自己太冷血了。說不定那才是真正的業界標準?畢竟他們建的屋還沒有塌下來。

  他很清楚這不是錘子的問題,這是他的問題。要是他能堅持自己的風格,甚至推翻哥們的主張,說不定能開心地用錘子。可惜他沒有那麼強,對錘子的愛也沒有那麼深。而說真的,大哥們的房子就算塌了也不關他事。正因為有人在那邊徒勞,他就算懶一點也不會被人嘮叨。做一間沒有個人風格,沒有執著,平凡的屋,把剩下來的時間用來讀書、散步、做運動,說不定更開心。

  所以他都在到處看,嘗試接觸各種不同的風格,也和各種風格保持一段距離。朋友問他,你這樣會不會很忙?他卻覺得,雖然的確是忙,但至少這樣能讓自己心理平衡。一邊在做舊的家,一邊在做新的家。一邊在做簡單的家,一邊在做複雜的家。只有這樣他才不屬於任何一個家,只有這樣他才能抽離。

「反正這邊塌了我還有另一邊」

要是我曾經的熱情之火燒到了你的話,真的很對不起。